中秋節前,商學院正好提起一則在管理學上被中國各大學廣為討論的經典案例:2001年南京陳餡月餅案。
故事結構很簡單:一家超過80年老字號的名店,被記者發現在中秋節後將未售完的月餅回收,取出內餡冷凍以供來年使用,至少從8年前就如此運行。然而,當時名店的老總未有向消費者道歉,指稱媒體惡意攻擊,最終導致公司及關係企業的信譽全面性崩潰,次年宣告破產。
此案例主要討論的是商譽、企業道德與危機處理,但同時亦反應出幾個在你吃下月餅前所應思考的「商業現象」:
- 月餅是典型的極度季節性商品。(中秋前人人搶購,中秋一過,價值立即爆跌。)
- 高度競爭市場,沒有一家企業能精準地預估中秋月餅的生產量,訂單管控相對困難。
- 對生產的廠家而言,中秋前是供貨壓力極大化,而中秋後,就變成庫存壓力極大化。
- 月餅餡料約佔其成本20~30%的高比重,卻難以掌控,遂成為舊餡重用的極大誘因。
- 劣幣驅逐良幣,低劣的餅商用舊餡以降低成本,行之有年,名店為了競爭只好跟進。
- 僅管生產的廠家無意使用舊餡,上游的餡料供應商同樣存在著回收舊餡的相關問題。
- 在法律上,個別產品以包裝時作為它的生產日期,回收的餡料屬半成品,不算產品。
- 月餅的餡料重塩重糖,相對不易變質,使用去年的舊餡,在衛生檢測時仍可能過關。
於是,月餅使用去年的回收餡料,究竟合不合理、合不合法、可不可吃、健不健康,成為一項其甚為複雜的商業問題。這案例是名店利慾薰心,咎由自取?還是業界普遍為之,唯老店樹大招風?又是另一個問題。然則所謂現象,意指它曾經存在,或依然存在,只要它有足夠的「發生條件」。社會努力以法律、道德、輿論來約束它、規範它,以期減少這種不良現象的發生,但消費者不要天真地以為它不存在,或不會存在。
身為消費者,不能把食品衛生全數交給商家手上,更應保持理性地消費行為。經濟學講供給與需求,不良的供給往往來自於相對的不良需求。凡是短期巨利、高度競爭,就會為黑心商人提供了龐大的作幣誘因,甚至讓良心商人都受到無端波及。許多農業社會的美好,因為現代工業化而漸漸變了調,我們知道市面存在的黑心食品絕不只有月餅,比陳年舊餡更有害的物質多的是。月餅只是一個被突顯的經典,相關問題亦很容易廣泛存在於所有短期、爆量、季節性的商品之中,凡舉湯圓、肉粽、以及接下來數以百萬計的秋季大閘蟹。商家應如何經營?消費者應如何選購?大哉問。
我們為世上的良心商人們鼓掌,世界因他們的堅持而趨於美善,他們亦是黑心食品的受害者。但同時,亦請不要因為從眾的非理性消費,而讓黑心的商人有機可乘。消費者們在盲目地接受廣告洗腦、跟隨大眾搶購之前,先問一問自己:中秋佳節,非吃月餅(或烤肉)不可嗎?是需要、必要,還是想要?(-甚至,你並不想要?)